小狐貍長出了第四條尾巴, 境界突破, 靈力也跟著提升，化形的時間更長了，可以將人形的狀態維持整整三日。

自在神峰靈力充沛, 因此葉無悔每日總會定時定點的在空處坐忘調息。

這日，他坐忘歸來, 天色已經漸暗, 一推開房門，便見莫子衣披散著發，只披著一件外袍，隨意的坐在案幾旁，一手捧著書籍，另一手取了紫狼毫沾上朱砂紅墨, 在紙上寫寫畫畫，狐貍耳朵煩躁的立起, 四條尾巴不愉的亂晃, 眉頭頻頻皺起。

聽見開門聲, 他擡頭，望見葉無悔，面上陰霾一掃而去，連尾巴都好脾氣的翹了起來, 他扔下書籍，赤著腳，墩墩墩的便朝葉無悔飛奔而去, 抱住他，用臉頰一下一下蹭他的臉。

葉無悔的靈力是冰屬性，坐忘之後身上總是涼涼的，莫子衣便托著葉無悔的手，包在毛茸茸的尾巴裏，輕輕揉搓，口中哈著熱氣：“我替小哥哥暖暖手，好不好呀？”

葉無悔見莫子衣光著腳，眉頭一皺，也沒回答，一把將他抱起，輕輕落在床榻之上，轉身去隔壁取了一盆暖水來。

葉無悔點了點莫子衣的額心，嗔道：“不要赤腳踩在地上，涼。”隨後，他坐在了莫子衣的身旁，將雙手埋進了柔軟的尾巴裏，指尖在尾巴尖上撫摸。

盆中的水溫溫熱熱，霧氣氤氳，泡起腳來恰到好處的舒服。

莫子衣低下頭，雙手放在膝上，像個犯了錯的小孩。腳趾在盆中動了動，他悄悄擡眼，望向葉無悔，突然問道：“小哥哥，你是喜歡我多些，還是喜歡小狐貍多些？”

葉無悔一邊玩尾巴，一邊道：“都喜歡。”

“不行不行。”莫子衣將雙腳從盆中擡起，擦拭幹凈，尾巴一抽，轉身架在了葉無悔的腿上。

“是有分別的，不能都喜歡。”他勾住葉無悔的脖子，同他鼻尖相抵，“小狐貍是可愛，奶乖奶乖的，而我，纏人，相當纏人，並且只纏著小哥哥。”

我纏人，縱使纏了你一生一世，又貪婪的想再纏著你一世，就是這樣的纏。

莫子衣早就想問了，裝乖賣萌將葉無悔騙到了手，偶爾壞幾次是調|情，那若是日後本性暴露了，葉無悔厭棄了，他便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。

“嗯，你纏人。”葉無悔道。

“纏”這個字用得相當妙，不知是指將他的心間纏繞成絲，還是指情意纏綿，亦或是二者皆是。

葉無悔當然不會問出口。他將莫子衣的雙腿放正，蓋好雲被，從身後將他牢牢的框在懷中，伏在他的耳畔，低聲道：“是你便好。”

就好像秋日裏飄零落葉忽然尋到了歸處，莫子衣的心一天天的，在葉無悔這樣的溫柔之中化作秋水，漣漪微漾。

得了這樣的答覆，莫子衣立馬不老實了，他在葉無悔的懷裏動了動，湊到他的耳邊，咬住他的耳垂：“那麽，你打算什麽時候，要了我......夫君？”

葉無悔的喉嚨咽了一咽，呆滯了片刻。少年的手環在他的腰間，暖乎乎的腳丫子在他的腳背上蹭來蹭去，濕熱的吐息噴吐在耳側。

莫子衣又開口了，這次，聲音中帶上了半分驚訝，亦有半分期待：“夫君，你情動了。”

嗯，他情動了。

這般磨人，怎能不情動？

葉無悔深吸了一口氣，握住莫子衣不安分的手，聲音微微顫抖：“不能這麽早。”

莫子衣的手，一點一點，松去了葉無悔身上的腰帶，解開他的外袍，他問道：“那何時才不算早，既已叫了夫君，本就應該伺候好你，不是嗎？”

莫子衣望著他：“夫君，你當真不想要了我嗎？”

是勾|引，是懇求，還有那麽許多的茫然無措。

“想，很想。”葉無悔用力的揉了揉莫子衣垂落肩膀的發絲，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容來，凝視著他的眼，鄭重道，“只有成婚，洞房，方才不算委屈了你......”

他抱住莫子衣，同他一起鉆入了雲被中，他們的發絲在這樣的動作中糾纏在一起：“我情動了，所以，讓我抱抱你，好不好？”

莫子衣不再亂動，乖乖的躺在葉無悔的身側，在他嘴角旁吻了吻：“當然好呀，我的夫君。”

他們在自在門呆了半月，葉無悔也在無人之處，在自在老祖面前發下死誓，定會同自在門弟子莫子衣成婚，永生永世，絕不背叛自在門，絕不背叛他。

若有違背，永世，不得輪回。

他脫去外袍，披下頭發，放好清羽，身上不沾染一絲煙火之息，恭恭敬敬的跪在自在老祖面前，跪在自在門的祠堂裏，不僅是對著自在門所有人起誓，亦是對自己，對他最愛之人起誓。

永生相伴，永世執手，永不相背。

起完誓，他迫不及待的去尋莫子衣，將他擁入懷中。

莫子衣問他：“小哥哥，你怎麽了？”

葉無悔便只是擁著他，撫著他的發絲：“沒事，就是想你。”

......

半月之後，自在老祖的壽宴早已結束，殷無情覺得呆得差不多了，迫不及待的想帶上兩個弟子和葉無悔回到安都去。

第二日，他們啟程之時，莫子衣收到了莫天冥的傳音——

血月妖刀，已出。

陽光灑在他的身上，沐浴在一片金燦燦的暖意當中，桃花灼灼，綿延整個春之所，恍若九天之上綻放出華麗奪目的紅雲，攜裹著沁人心脾的清香，墜落人間。

他一遍又一遍的聽著傳音。

眼前，仰星河偷偷打開整好的包裹，取了好些吃食，大口大口的塞進嘴裏，殷無情發現，揪起他的耳朵大聲教訓。

莫子衣楞楞的笑了笑。

葉無悔見莫子衣楞神，上前一步，牽住他的手，問道：“發生了什麽事？”

莫子衣笑著告訴他：“前輩傳音來了，說血月妖刀煉成了。”

“太好了。”葉無悔道。

“嗯，是吧。”少年臉上漾著笑，牽著葉無悔，十指緊扣。

所有人都在，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，他莫子衣，再不是殺父弒師的惡徒，也再不是沒人管，沒人要的魔頭了。

太好了。

折騰了一會，幾人便出發了，才行至春之所的結界處，便被身後一大堆毛團叫住了步伐。

月兔走在最前端，小兔兔們在後面跟著，一大麻袋的胡蘿蔔在他們的身上滾啊滾，最後被送到了莫子衣的身前。

【狐貍師弟，要經常回來陪我們玩呀！】

【何時成婚？記得要請我們吃酒！】

【嗯嗯，我們不會吃很多的，大概......一畝地的胡蘿蔔就差不多了！】

【如果少宗主欺負你了，你就和我們說，我們幫你揍他！】

小兔兔們嘰嘰喳喳，你一言我一語，尾巴左右亂晃，一麻袋的蘿蔔還不嫌夠，他們又從胸前的毛毛裏掏出了自己準備留著過冬的蘿蔔，紛紛堆在了莫子衣的身旁。

【狐貍師弟，一定要好好的呀！】

莫子衣收下胡蘿蔔，化出尾巴來，兔兔們一下子圍到了他的身旁，不停的用肚皮蹭他的尾巴。

“你們也要好好的。”莫子衣道。

月兔遞上一壇酒：“我也不知道該送些什麽，蘿蔔兔兔們都送了，我便送上我新釀的桃花灼吧，一路順風。”

片刻之後，自在老祖和另外兩位長老也來了，蛟龍騰雲，“咻”的就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。

自在老祖什麽也沒說，只是拿了本小冊子，放在葉無悔的手中。

“多謝老祖。”葉無悔接過書冊，拱手行禮。

說話間，微風浮動，吹開了一頁書冊。書上，人影交錯，春色滿滿。葉無悔只瞧了一眼，立馬合上，耳根一下子紅了，一時無言。

“老祖......這，我不能收。”

莫子衣好奇的從葉無悔手中奪過小冊子，翻看了幾頁，臉上漾起了不明深意的笑容。他將書冊塞進懷裏，道：“多謝老祖，小哥哥不肯收，我便收了！”

“好孩子！”自在老祖給了莫子衣一個讚賞的眼神，“記得多寫些信來，說些人間的好玩的事，這自在山吶，悶得慌！”

又寒暄了幾句，同自在門眾人鄭重的告了別，他們便乘上飛行法器，踏出結界。

兔兔們一蹦一蹦，搖晃著尾巴，目送他們遠去。

回去的路程不像來之時這般緊湊，但是莫子衣心中念叨著血月妖刀的事，便不停的催促殷無情“快些快些”，被這般催促著，日夜兼程，回來的時間竟比來之時用得還要再短上許多。

一到安都，莫子衣便拉著葉無悔跳下飛行法器，拐去了莫天冥的住處。

院落中，彎刀閃爍紅芒，同青綠色的小匕首相撞打鬧，發出清脆的“叮當”聲，一見到快步走來的二人，血月妖刀立馬激動的滯住了身形，打了個轉轉，周身，浮現出一個清秀的少年的影子，他開心的跑到莫子衣的身邊：“子衣哥哥，你回來啦！”

阿蔭轉了一圈，血月妖刀也跟著轉了一圈，而後他又化作一縷青煙，鉆進了血月妖刀中，刀柄主動探入莫子衣的掌心中，紅芒熠熠：“日後請多指教，我乃血月妖刀，你也可以叫我阿蔭！”

“請多指教，阿蔭。”莫子衣摸了摸刀身，望向葉無悔，眉梢一挑，眼神中帶上了些許躍躍欲試的意味，“小哥哥——”

“嗯，試試。”葉無悔自然知道莫子衣在想寫什麽。清羽出鞘，冰藍色的靈力蕩漾周身。火紅靈力覆蓋刀身，莫子衣腳尖一蹬，清羽同血月妖刀相撞，在二色不同的靈力中擦出一串刺眼的火花，只見莫子衣手臂一繞，腕處挽了個花，清羽被彎刀勾住，纏繞其中。再一響，靈力相撞，刀劍脫離，二人的腳步同時後退，不同色的靈力亦同時閃出，飛向對方，托住對方的身形。

小匕首和“失寵”的紅羽在一旁，撞向桌椅，便當作是在為這精彩的一幕鼓掌了。

“這些日子，修為提升了不少嘛。”莫天冥不知何時也走出屋外，恰巧看到了這一場短暫的試手，不住讚嘆。

“莫前輩。”葉無悔收好清羽，行了個禮，自覺的退到一旁。

血月妖刀飛向莫天冥，蹭蹭他的手，又飛回了莫子衣的手中，刀身微震：“我還不錯吧，快同我結契吧，以後我就是你的刀啦！”

“好。”莫子衣笑笑，咬破指尖，將血珠滴在了血月妖刀的刀身之上。

只見一道火紅靈力閃過，血珠在刀身上雕刻出了一道覆雜的紋路，而後緩緩浸入其中。

血月妖刀本就同莫子衣親近，再加上靈智阿蔭也十分期待結契，因此整個結契的過程都十分順利。靈力融合，靈智相接，直至血脈相連，幾乎沒有遇到一絲的阻撓。

也就只有那麽一瞬間，莫子衣忽然感到額心處一陣刺痛，他閉眼調息，眉間浮現出一道血色彎紋，就好像漫著血紅的彎月，妖異閃爍，片刻之後又隱入額心中。

至此，結契完成，神器血月妖刀，認主。

紅羽可憐兮兮的垂在莫子衣的腳邊，鞭尾處燃起一簇火苗，盡自己最大的可能伸在了莫子衣的眼前。

莫子衣撫摸紅羽，安撫道：“放心，不會不要你的，嗯？”

血月妖刀也湊了過來，友好的同紅羽打鬧了一番，道：“以後一起加油呀！”

紅羽不會說話，便只能燃起火苗，表達自己的決心。

莫子衣轉頭，望向葉無悔，嘴角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來。

他在說：看，我厲害吧！

葉無悔眼神中挾裹上了點點笑意。

他看著他，驕傲又喜歡：是啊，我的小狐貍，最厲害了。

無需言語，他們自然知道對方在講些什麽。

小匕首站在莫天冥的肩頭，他們不願出聲打擾，只是靜靜的看這其樂融融的一幕。

然而，這一份平靜卻被一道尖銳的破空之聲打破。

遠處，一只羽箭突然襲來，在眼前閃過，好似一道黑影，“咻”的一聲刺穿空氣，釘在了墻上，箭尾颯颯抖動，嗡嗡作響。

箭羽處，綁了一張字條。

與此同時，莫子衣也收到了傳音，是長竹樹理，語調一如既往的溫和，卻是微微顫抖，帶上了不知所措的慌張——

丹心門遇傀儡襲擊，主人，我......幫幫我們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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